2016年1月12日星期二

西藏之声访谈节目:华人作家唐丹鸿谈《翻身乱世:流亡藏人口述录》


十一月 9, 2015


【西藏之声2015年11月9日报道】 移居以色列的中国作家唐丹鸿,在流亡藏人作家桑杰嘉的协助下完成了《翻身乱世:流亡藏人口述录》一书,于近日在台湾出版发行。两人采访了十几名流亡藏人,记录了中共入侵西藏后,藏人生活所受到的巨大影响。在这期访谈节目中,唐丹鸿将为大家介绍撰写这本书的初衷及其中的经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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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藏之声:首先请您介绍一下,为什么要撰写这么一本书?这里面主要都有什么内容?
唐丹鸿:其实这本书应该说不是我撰写的,是我于2009年与2010年在印度藏人流亡社区采访11位流亡藏人,根据我们采访的录音整理。实际上是他们的口述,讲述他们的童年,一直到1959年流亡印度,在这段时间的经历。
这是一本口述录,我只是个记录者。我们采访了十几个藏人,然后选了其中的11位,每个人好像是一个自传一样,讲述了那段时间他们的经历。
2009年我去达兰萨拉跟西藏流亡政府 (藏人行政中央) 外交与新闻部人员接触,他们带我们参访一些藏人流亡社区,当时我跟我的合作者桑杰嘉,就说好要做这样一件事情。
西藏之声:您在写书的过程中都经历了哪些困难?流亡藏人作家桑杰嘉主要提供了哪些方面的协助?
唐丹鸿:我不认识这些人、也不知道有这些人,但是桑杰嘉比较熟悉,所以我跟他讲,希望采访像这样的老人。他们是经历了从中国侵入西藏到1959年流亡、他们都是经历这个时代的人、特别是他们的年龄最好是能够讲述这段经历的。桑杰嘉比较熟悉,可能就去打听和找到了这些老人,而我草拟了一些问题后,我们一起去采访。
因为有桑杰嘉的合作,对我来说困难也不是很大。要说困难,最大的困难在语言。我不懂藏语,在采访的过程中,如果我懂藏语,可能会追加一些问题、或者一些细节会再问细一些。但是因为我听不懂,大部分是我问一个问题,然后桑杰嘉将它翻译成藏语,这些人回答,过程当中也会停顿一下,然后桑杰嘉翻译给我听,有时候他了解我的意图,也会追问一些问题。
当然最后回来后,如果没有藏人朋友的合作,比如说没有桑杰嘉的合作翻译,我就拿着这么一大堆录像和录音,就没有办法。我回来以后,我又请流亡政府当时在北美办事处的贡噶扎西先生,请他帮忙,请求是否能让桑杰嘉前来以色列,帮我继续完成这个工作,将它翻译出来。后来桑杰嘉又来了,我们就一起翻译。
总的来说,困难不是很大,但是我们都是用业余时间翻译,我的工作和家务事比较多,所以我们拖的时间比较长,计划是一年完成,结果用了五年。
西藏之声:比起其他有关记录藏人苦难的近代史书籍,《翻身乱世:流亡藏人口述录》这本书的特别之处在哪里?
唐丹鸿:我觉得以前我们看到的,有关资料都比较间接,要不就是中共自己的资料,当然它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的,另外我看到了一些西方人,在印度的采访或者一些报道,也有一两个藏人的有关回忆。
但是我觉得《翻身乱世:流亡藏人口述录》这本书的独特之处,可能应该就是说,它完全是藏人自己的角度。你可以从我设计的问题中看出,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诱导,请他讲经历了什么、当时在经历这些过程中,他是怎么想的、他的感受是什么?
对汉语读者而言,这本书应该是,如果我们想要了解西藏问题、了解藏人是怎么想的这是很重要的。这本书可以从这些藏人的回忆、他们的心理活动、他们的情感,能够看到西藏问题很直接的一面。
西藏之声:在记录受访者的陈述时,您是怎么确定其真实性的?
0911a2唐丹鸿:这些藏人的身份背景,我了解到桑杰嘉在寻找他们的过程当中,事实上之前在接触他们的时候也不了解、也不知道这些人会说什么,只知道他们的年龄,什么时候流亡出来的。桑杰嘉也是到了他们的社区,通过打听,其中也有两三个人,也是桑杰嘉在跟他们聊天的时候,偶然知道他们也有过那样的经历,然后确定他可能会讲些东西,我们就去采访。
他们说的事情可不可信,其实对我的采访的目的来说,我不是很关心它可信不可信,我关心的是他们要说什么。而我将他们要说的、他们说的内容,忠实的记录下来,呈献给读者。相信不相信,实际上读者自己可以判断。
西藏之声:如果外界质疑书中采访对象都是流亡人士,陈述内容无权威性的话,您会怎样回应?
唐丹鸿:外界凭什么觉得采访对象是流亡藏人,他们的话就没有权威性?他们确定权威的标准是什么? 这些人都是普通的人,就因为他们是默默无闻的、普通的藏人、甚至是受害者,他们的话不可信吗?这个逻辑不对吧!
如果外界要问我这样的问题,我肯定首先会反问他,你觉得权威性的标准是什么?你凭什么觉得这些人是流亡藏人,他们的话就没有可信度、没有权威性?如果有人这样问我,我可能就会这样反问他。
西藏之声:长期关注西藏议题的您,认为这本书对西藏抗争的帮助在哪些方面?
唐丹鸿:我其实没有想过,它真的能够起到多大的帮助和作用。因为它面对的是汉人读者。如果有汉人,他们真的对西藏问题感兴趣,想要了解藏人的角度、藏人的情感、藏人心灵,他们可能会读这本书。而我好像只是一个传播者,通过我的采访和桑杰嘉的翻译,我们将它记录和整理下来,呈献给读者。
既然是汉语读者,那我想象中的读者也就是中国人,我可能还对他们抱有一定的幻想。我觉得如果人们能够将心比心,看到这些人的经历了、看到从藏人角度讲述他们的国家认同、他们的政治认同和他们真实的情感,可能对中国从1949年一直到现在,对西藏做了什么,会有一些反思,我希望他们有一些改变。
西藏之声:最后,您对西藏之声的听众与读者,有没有想要传达的讯息?
唐丹鸿:西藏之声的听众和读者,如果是华人或者是中国人,我刚才说的也是我的希望。我希望他们能够去读这本书,能够真正的去想一想,如果我们是藏人会怎么想。这样去想才可能去理解,为什么会发生曾经有过的所谓的“叛乱”,为什么现在有这么多的藏人自焚,为什么藏人希望独立? 更能理解达赖喇嘛提出的中间道路,这个中间道路的性质是什么?
我觉得很多中国人认为,中间道路好像是藏人想要独立,独立不了才妥协,然后退一步我们就走中间道路。
在我看来,中间道路最重要的一点是,西藏曾经是一个独立的国家,因为被中国侵略和占领,本来西藏完全有权利争取恢复独立,但是达赖喇嘛和流亡政府做出了一个让步。中国现在是更改这个历史,就好像曾经是同一个国家一样。我觉得这个性质是不一样的,理解这段历史、理解中间道路的性质也是不一样的。